如果我们说动物与人类关系密切的话,那往往是出于生态学上的考虑。世界上的动物成千上万,只有少部分与人的日常生活建立了密切的关系。与人有密切关系的动物,差不多都是人类的朋友,但细想,这种所谓的朋友关系其实是一种役使和被役使的关系。人与动物建立这种关系最初只是出于一种实用的目的,如马可以使人快速,牛可以使人省力,狗可以使人安居,猫可以使人节用。从动物的角度看,如果动物不理解人,与人没有沟通之处,怎么能予人这些良好的“服务”呢?这些动物不仅理解人,而且还可能善解人意。从人的角度看,由于动物对人尽心尽力,人必然会善待动物,人与动物的这种“朋友”关系就必然建立起来了。作家贾平凹在写到父亲的死时,说父亲喜欢的一只猫也似有所知,不吃不饮,在阁楼下悄然毙命。电影《北洋水师》中邓世昌兵败坠海,欲引剑自裁,其狗跃入波涛,营救主人,最后一同沉海。动物与人,简直到了“生则相伴,死则从之”的程度。
现在,人与动物的这种关系虽然依旧存在,但起了一层变化。比如朋友养了一只猫,黑白相间,美丽而柔顺。朋友用饭,猫也用饭,各踞一方,待如上宾。猫已丧失了捉鼠的功能。傍晚的马路上,女士们左牵黄,右挽苍,人在散步,狗在溜达,狗已失去了防盗的功能。树林中老人们提笼而至,把鸟笼挂在树梢,人在听鸟音,鸟在唱松风。动物园中,海豹池中畅游,人声如沸;长颈鹿树下觅食,观者如堵。孔雀开屏,引来阵阵喝彩;虎步悠闲,赢得快门咔嚓。动物从实用价值走向了审美价值,成了人类审美的对象。在这里,人与动物之间的役使与被役使的关系开始淡化了,转变成了“互惠”的关系。人养动物,要美感,要调剂。动物从人,摆脱了凶险的自然环境(当然凶险主要来自于人类),得以“无虞衣食”。在这种新型的关系中,人仍然是“主谋”者。动物虽然不全是被役使者,但仍然是被支配者。没有见过某个动物自动跑到动物园追求“享乐”的。
环境学家已在大声呼吁,保护自然,保护动物。动物与人的关系又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有人提出,人与动物应该是平等的关系。猜想这出于一种“天不独生人,亦生万物”的哲人之思。在“天”的笼罩下,人与动物是平等的,对于大自然的拥有也是平等的。这种观点旨在希望人类建立一种对大自然的信仰。有的出于对人类环境的考虑,“动物不存,人亦将灭”。人类与动物界、生物界其实是一种“伴生”现象,人类的繁衍与动物的繁衍互为条件,确切地说,是人类必须依赖动物界。人类与动物应该和睦相处,平等对待。这种观点旨在希望启发人类某些理性的思考。
“人为万物之灵”。这句话往往使人类感到骄傲。人是最高级的动物,人类理应主宰这个世界。人类既有支配动物的能力,于此又有了支配动物的权利,人类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对待动物,甚至虐待动物,杀戳动物都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林中飞暗箭,大象仆地;湖上响枪声,雁翎浮波”的惨剧依然在上演。动物在人类面前觳觫不已。据说现在动物在种类上灭绝量大于产生量,且有成为加速度之势。如果这种趋势不加遏止的话,势必有一天动物的最后种类灭绝了,孤单单就人立在这地球之上。那时,人也就成了魔鬼了。
相信人类正在逐步认识到自然环境包括动物环境对人类自身生存的重要性。其实人类在自然界面前没有多少权利,而有的是义务。人既为“万物之灵”,就有作为万物之灵的义务,只有人才能意识到环境的重要性,意识到人与动物的相互依存的关系,只有人类才能理智地看到环境的未来。我们只拥有一个地球。人类,只有人类有责任,有能力保护地球。除了人类自己之外,我们不能指望别的什么动物,哪怕是再聪明不过的动物来尽保护环境的责任。动物只是自在的灵物,人类才是自为的灵物。人类的发展应该伴随物种的保护与发展,而不要伴随物种的消失。从这个考虑出发,举凡人类科技的进步,文化的发达,不应仅仅出于人类自身“自私”的考虑,应该出于对于自然界和动物界的整体利益的考虑。人类似乎应该看到,在这个普遍遭到破坏的地球上,动物界睁着各式各样的眼睛望着万物之灵的人类。拯救、保护和发展它们吧!“克隆”技术的应用也应该是人类善意行为的开端。人类是带着动物界走来的,现在,人类是带着动物界走向更适应、更协调的生存环境,还是走向窘困和毁灭,这完全取决于人类的抉择。还是一句话,因为在地球上,人类才是唯一的自为的灵物。